綜觀柳詒徵對歷史知識的看法,可以了解他所談及的三個特點、四個方法和五個元素的最終理念,就是提倡學術離不開現實生活,歷史的最終目的是在乎個人的應用。他曾在〈史地學報序〉中談到:
莊生曰:『小知不及大知,小年不及大年。』知局於方寸,年域於大齊,惡有所謂小大,小大之辨,學其樞也。居今日而窮皇古則年大,作一室而燭全球則知大。哲理政術,胥從是出,廣宇長宙,萬物皆備,故吾嘗謂人類心量,當以所得於歷史地理之知識為差,大人者至此知者也,小人者靡所知者也,舉一國之人,跼蹐於數十年中,食飲作息之事,釣游賈宦之所,而外此則充耳不聞,眼目不睹。豈惟其國必殆、其種族決無倖存之理,吾國之學者……殆無不喻于此,雖其知識有等差,其正鵠大人之學一也。
由此之故,柳氏肯定「學術有用於世」的價值。而歷史的應用「不但用此以處理一己之事,且可因此以推之各方面。如國與國之關係,種族與種族間之關係等等」。這點與另一著名歷史學家錢穆的見解同出一轍,錢穆在《國史大綱•引論》中指出,「歷史知識,隨時變遷,應與當身現代種種問題,有親切之聯絡。歷史知識,貴在鑒古而知今……惟藉過去乃可認識現在,亦惟對現在有真實之認識,乃能對現在有真實之改變,故所貴於歷史知識者,又不僅於鑒古知今,乃將為未來精神盡其一部分孕育與嚮導之責也。」得見柳錢二人皆強調歷史知識的重要性。
此外,更重要的是,柳氏進一步指出,「歷史的事實,有些是有因果的,有些又無因果」,例如因著歷史和地理的不同,每一個地方也會發展出其獨特的民族性,是故「英人有英人的特性,俄人有俄人的特性」,這是有因果的表現;然而,即使同是「宋之後裔而居魯者」,則未必人人皆可成為聖人孔子了,孔子的成功全在乎其個人的才能,故無因果的成分。在柳氏心目中,「歷史的最後,還是無因果的,須憑個人自己去造因果」,故此,處世之道在於「應當在無因果處用力,來適應環境,適應歷史」,個人如是,國家也如是。此外,他還表現出對中華民族的熱忱和愛護,強調「居這種偉大的國家,有這種偉大的歷史,須能不辜負此國家,不辜負此偉大的歷史,這是我們所應當共勉的」。
由此可見,柳詒徵闡釋歷史知識的著眼點在於史學的功能,肯定歷史就是人類過往的活動和經驗的總結,可以供現代人鑒古知今。他曾說「我所希望於研究歷史的人,並不在乎成為考據家或歷史家,而在乎自己應用」,故他又非常重視歷史工作者的品德,「史籍之用,亦視學者之用心何如。用之當,則可為人類謀幸福,為國家臻治平;用之不當,則可以啟亂飾姦」,得見其不僅重視史學的應用性,還在史家的史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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